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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性与灵的礼赞——密山法院 李爽

——茅盾文学奖作品《白鹿原》

发布时间:2017-09-25 14:24:39



    很少有一部国产的小说能像《白鹿原》这样,写景大气磅礴,写情荡气回肠,写性粗犷豪放,简直可以称作是中国最具有时代意义的史诗性的小说。陈忠实先生自由的运用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手法,绘形绘声绘色,所以当读者摊开书,渭水两岸浓郁的风土人情就如同画卷一样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将中原大地五十年的历史兴衰原汁原味的再现,仿佛夹杂着牙碜的黄沙,夹杂着宽面的辣子香,还有那似有似无、飘渺的民歌。

    原上有一个传说:白色灵鹿踏过荒芜之地,立刻贫瘠的土地变得充满生机,人民赖以生存。于是这片变得肥沃的土地就以此得名——白鹿原,原上的原住民就以“白”“鹿”为姓,世代繁衍,共祭同一个祖先,并相信有灵鹿保佑的土地一定会繁荣昌盛。所有族里的大事,都要在祠堂商议,由族长决定。族长代表着全族中至高无上的权利、能力、品德和威望,白家与鹿家作为原上最大的两户,为争当族长,明争暗斗了几代。

    白嘉轩凡事光明磊落,对人一碗水端平,有时宁肯自己吃亏,也不想亏待了别人,他赢得了族人的拥戴,终于从父亲手中接过族长的重任。先后有六房媳妇死去,父亲不停地卖驴替他续弦,险些破产。他一度不敢再娶妻,怕害了那些个好女子。是姐夫朱先生看透他的心结,骗他说仙草在冰天动地里没有冻死,身下的雪地里还能生出小草,被嘉轩救下的仙草就是能扭转他命运的女子。也许是歪打正着,也许是善有善报,终于白嘉轩夫妇和睦,有了子女。他做事有原则,好面子,说一不二,唯独面对女儿,却宠爱得可以没有原则,展现了慈父温柔的一面。他是这一辈人中人性“善”的代表。

    鹿家再次与族长身份失之交臂,这让同一辈的鹿子霖内心很不是滋味,为了家族的荣光,他耍尽手腕要与白嘉轩斗,当不成族长,就当官方认证的乡约,竭力巴结上级,无情欺压同乡,挨家挨户征收兵粮,却偷偷在“办公室”给自己扣留下了私粮,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另一面又想方设法让白家的长子孝文堕落。为了鹿家的颜面,为了能给冷家一个说法,他不惜用爷爷病危的谎言骗儿子兆鹏回来成亲,他一面道貌岸然地拒绝接受黑娃领回的名不正言不顺的老婆,另一面却又趁黑娃不在家与田小娥苟且,还与自己的大儿媳有着说不得的关系,亲手把鹿冷氏推向人生的悲剧。他身上的劣根性是“善”的衬托。

    黑娃因为自己是下人的后代而自卑,他想要证明自己,改变命运,所以娶回举人的小老婆田小娥、接受鹿兆鹏的建议去学习去参军。希望的肥皂泡一次次现实戳破,他当了土匪,做的一件自认为扬眉吐气的事就是把白嘉轩的腰打断。黑娃骨子里有不服输的狠劲,代表着无数想要进步的无产阶级群众。当他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时,他能放弃眼前的施舍,离家去当麦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当他意识到自己吸大烟的危害,他狠下心把自己绑在旗杆上戒毒。看到正规军对他那土匪兵的不屑,他严厉管理自己的部下。在经历了几次由白变黑,由黑变白的身份转变后,他受到点化,不想再浑浑噩噩,决定拜朱先生为师,活得明白,学做好人。他的真诚打动了朱先生,成为他的闭门弟子。黑娃展示了人性向善的发展过程,从最初的懵懂到生出陋习,从无意识犯错到有意识改邪归正过程。与黑娃相反,白孝文从小家境优渥,父亲是族长给他带来的是天生的优越感。在族规、家规的约束下,白孝文一直压抑着私心邪念,想表现的憨厚老实,给族人最好的一面。他知道,只要不出什么岔子,他就应该是下一代族长。在“导师”鹿子霖的指引下,在田小娥美色的诱惑之下,孝文走向了为他设计好的圈套,沉迷美色,吸食大烟,变卖家产,饿死原配,被父亲逐出家门后沦为乞丐。阴差阳错的,他当上了县保安团营长,他开始报复,告诉上司鹿子霖与参加了共产党的鹿兆鹏保持着联系,使鹿子霖被关入监牢。他一面表现出对鹿子霖的关心,让他想办法变卖家产疏通关系,一面掏腰包买下鹿家家产,当众拆了鹿家门楼挽回自己的颜面。他展示了性本恶的一面。

    白鹿两家的晚辈没有像自己的父辈那样为人,仿佛说明了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兆鹏兆海两兄弟,因为对革命认识,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如果说兆鹏的选择是出于理性的认知,兆海和白灵的最初用抛铜元的方式选择加入哪个党派就显得过于感性,到后期两个人对国共两党的重新选择又十分戏剧化。兆海最初选择了条件比较艰苦的共产党,白灵加入发展的相对比较成熟的国民党。兆海对共产党前途未卜的悲观,让他退党后投入国民党的怀抱,这是出于向更利于自己的环境靠近的本性追求。白灵对国民党一些人的做法彻底失望后转而加入共产党,这是人在接受了先进思想教育后达到的更高的思想境界。兆海与白灵的朦胧之爱出于追求真善美的本能,但这种本能之爱最终因精神境界的分歧而走向终结。尽管兆海最终选择了国民党,但他仍然是可敬可爱的,在兆鹏和白灵危难之际,出手相救,展示了他的胸襟和重情重义。作为灵鹿的化身,白灵身上聚集了最美好的一切,俊俏不失灵气,活泼充满希望,叛逆又和蔼可亲,纯洁又坚强如玉,她冲破礼教的束缚,大胆追求新知,敢爱敢恨,敢拼敢闯,是整部小说中对“完美”的诠释。

    无疑,兆鹏在整部小说中是以正面形象出现的,在他这一辈人中,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是佼佼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白灵的美好他不是看不见,而是知道白灵是弟弟喜欢的女孩,是父辈选好的姻缘,所以这份喜爱只能埋在心底,化作兄妹情,发乎情止乎礼。在白灵加入共产党后,为配合地下党工作,两人扮作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而且精神追求日趋统一,无论是一碗家乡味道的面食还是相似的人生追求,都让兆鹏看清自己的本心。在白灵主动向兆鹏表达爱意后,兆鹏才明白真爱是无法压抑的。兄弟夺妻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可能都是一场悲剧,然而兆鹏做到了君子坦荡荡,也因此得到了弟弟的理解。

    小说中,有无数个老实巴交、又庸庸碌碌的乡党,面对征税、交兵粮、抓壮丁,只能是无奈地呼号,然后等待盘剥,把希望寄托在同样手足无措的族长身上,他们就是当时中国四万万蒙昧百姓的一个缩影,他们就像物理学中的惯性,在封建社会沉寂了几千年,想要推动百姓去追求进步,这很难,可一旦被兆鹏这样的进步青年发动,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后,就会势不可挡。像岳维山、田福贤那样出卖了灵魂、失去了人性的人,最终只能自取灭亡。朱先生像一个先知,洞察一切,作者将自己不能直接说出来的话都借朱先生之口透露给读者,四两拨千斤,轻描淡写却挑起了小说的各个高潮,用超现实的手法赋予整部作品传奇色彩,如果说白灵是神鹿的化身,朱先生应该是神鹿的另一个灵之寄托。陈忠实在这部作品中,对女性怀有一种怜悯之心,不论是仙草、鹿贺氏、高玉凤还是鹿冷氏,都描写出贤淑,哪怕是抛弃道德观念的田小娥,追求平等和性解放的同时,对落魄的白孝文也是有着悲悯情感的,这是对母性最本真的还原。

    有人说《白鹿原》是一部悲剧,因为民众无知,先辈老去,抗争的年青一代所剩无几。我不以为然,正像鲁迅先生所说“人类血战前行的历史,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白鹿原》在结尾给读者留下了希望:白灵已死,兆鹏失踪,但他们的血脉得以延续。无论什么样的艰难条件,人总能顽强地繁衍,这是生命力的体现,性与灵的赞歌。

责任编辑:尹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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